拿着手中并不出色的底牌,朱共山能打出什么样的新招数么?
撰文 | 宋词
出品 | 光伏Time
“探路者没有假期,也不会掼蛋,只有下一站。”
协鑫集团创始人、董事长朱共山的2024年新年贺词中提到了掼蛋,颇有江苏本地特色。
一般来说,人们认为“掼蛋”这种扑克游戏最早起源于江苏淮安,最初在苏皖等地最为流行。2023年,全国掀起了一波“掼蛋”热潮。
掼蛋的最大魅力在于变化、在于牌际组合间的变数。先把牌配死,并拟好出牌计划,然后守株待兔,这种呆板的打法只是初级阶段,静态组合加上动态变化才是取胜之道。
波涛汹涌20年的中国光伏产业发展就像是一场漫长的“掼蛋”局。不停地变化、周期考验着牌桌上的每一位牌手。
出生在江苏阜宁、扎根于江苏经营企业的朱共山想必也善于掼蛋。而“抓住变化”,更是其几十年来经营协鑫的宝贵经验。
30多年来,从传统热能电厂起家的朱共山,历经几次业务转身,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光伏帝国。
在经历了几轮光伏周期之后,与朱共山同时代的光伏大佬们却大多已经倒下或是销声匿迹。
从首富变成逃犯的彭小峰、低调回归的施正荣、退隐江湖的苗连生、入狱又出狱的杨怀进、身陷囹圄的李河君……
而66岁的朱共山还战斗在光伏产业变革的第一线,还在为协鑫的蜕变而努力。
围绕新能源业务,朱共山最终打造了四家上市公司组成的“协鑫系”。
有人说他是战略家,也有人说他是资本高手。频繁的资本操作、眼花缭乱的关联交易总是会给人带去更多的问题而不是肯定。
不过,正如朱共山所说的,“你我都要抗寒,耐打,能熬,与周期做朋友。GCL将用创新打败创新,用时间打败时间,用革自己的命推动能源革命。”
在“一半寒流,一半春天”的中国光伏新格局下,协鑫迎来新一轮的重构,朱共山准备如何打好这新的一局“掼蛋”呢?
“协鑫系”裂变
直到2006年,朱共山拿出70亿元投资了江苏中能多晶硅项目。这让朱共山迎来了高光时刻。这一年,他成立了保利协鑫,并于第二年在香港上市。
上市之初,保利协鑫的定位是“中国最大型的外资独立热电厂营运商之一”,2009年收购江苏中能100%股权后,发展重心转向光伏。
2010年,朱共山又开始进击硅片领域。不到一年,保利协鑫就成了当时全球最大多晶硅生产企业之一、全球硅片产量最大的企业。
可这时,光伏产业发生了不利变化,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寒冬。朱共山顶着寒风逆势扩张,加之光伏市场需求的变化以及双反调查,直接导致保利协鑫第二年亏损35.16亿港元。
在这期间,为实现产能扩张,2011年保利协鑫长短期贷款增幅超过180亿港元,负债率从50%一度攀升至70%以上。
回看协鑫集团的发展,扩张是亘古不变的主旋律。除了横向扩张,朱共山还延伸到组件、电站投资等下游业务。
2014年通过借壳森泰,将电站开发业务分拆上市,更名协鑫新能源;2015年借壳超日太阳能,将集成业务回归A股,更名协鑫集成;2016年,协鑫集团旗下同鑫光电在新三板上市,协鑫有限借壳*ST霞客上市,2019年更名协鑫能科。
在商业版图不断扩大的过程中,朱共山带领的保利协鑫遭遇了重重困难,除了收购带来的亏损,还有未能遵守贷款协议带来的违约。2018年以来,保利协鑫连年亏损,负债一度高达700亿,多家旗下子公司陷入流动性危机。这不得不让朱共山变卖资产及股权谋生。
2020年,协鑫集团迎来史上最大面积和最大幅度的危机,旗下四家上市公司有三家净亏损。
不止于此,常年高举多晶大旗的保利协鑫,还错过了单多晶技术路线的重要切换时机。尽管随后其又转换思路,但早已形成了隆基、中环双寡头的局面。
30多年,朱共山一手做加法,一手做减法,通过重组与分拆调整旗下上市公司的业务和资产,创下了“协鑫系”。目前,协鑫集团共有协鑫科技、协鑫集成、协鑫新能源、协鑫能科四家上市公司,业务涵盖全光伏产业链。
押注颗粒硅
随着去年硅料价格的加速下跌,3个月后,协鑫科技全面关停了徐州基地的棒状硅产能。
2023年末,协鑫科技发布公告称,公司联营企业新疆戈恩斯拟向股东江苏中能分派股息并回购其所持有的全部股权。这也意味着,协鑫将彻底放弃棒状硅产能,专注于FBR硅烷流化床法颗粒硅技术研发与生产。
至此,协鑫科技完成了承诺,也让颗粒硅愈发受到关注。
今年,颗粒硅被首次纳入报价范围,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硅业分会开始出现N型颗粒硅的单独报价。颗粒硅,或许迎来了春天。
可以肯定的是,在极度内卷的硅料环节,协鑫科技颗粒硅从无到有,从有到优,实属不易。
2023年7月,协鑫乐山项目的颗粒硅项目生产成本为3.57万元/吨。而去年底,硅料行业的整体生产成本还在6万元/吨左右。
不只是成本优势大,颗粒硅在能源的友好性方面、碳足迹方面也有绝对的优势。华泰证券研究表示,颗粒硅可以节约破碎成本、增加拉棒单产、降低非硅成本,还有较大的二氧化碳减排价值,因此从中长期来看,颗粒硅较棒状硅单吨售价将更高,盈利能力具有明显优势。
新一轮新周期之下,硅料价格一路下跌,协鑫科技仍交出了亮眼的成绩单。
根据财报,去年上半年,协鑫科技共生产多晶硅约111054吨、硅片约25376MW,其中,颗粒硅产量约82359吨,同比上涨634.3%。
而去年1月,有媒体报道称,隆基一次性向协鑫采购了5000吨颗粒硅。这也说明隆基对协鑫的认可。
随着颗粒硅产能的大规模释放,协鑫科技的营收也在不断增长。
去年上半年,协鑫科技实现营收209.46亿元,同比上涨41.8%,毛利实现87.78亿元,同比上涨23.9%。
※2018-2023年H1协鑫科技营收、净利(亿元)
在2023年中期业绩发布会上,朱共山表示,颗粒硅目前已通过规模化、低成本实现有效产能28万吨,以高品质覆盖市场90%以上的单晶客户,头部企业更是全覆盖。
去年9月,呼和浩特基地10万吨颗粒硅产能投产,该项目达产后,产能将达12万吨,存量项目基地有效产能的上限也将持续提高。这也意味着,协鑫科技四大颗粒硅基地总产能将超过40万吨。
组件:回归TOP的艰难
作为曾经的主流组件企业,2015—2018年,协鑫集成连续5年位居全球光伏组件出货前十。不过2019年至今,协鑫集成已连续4年跌出前十榜单。
去年以来,光伏组件价格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跌再跌。而组件报价低于1元/瓦,正是市场对光伏产能过剩给出的直接回应。
朱共山也公开表示,“一半寒流,一半春天”的中国光伏新格局已然形成。
为重回全球前十,协鑫集成不断扩张,加码光伏电池和组件产能。去年2月,其前脚发布20亿投建扩产高效光伏组件项目,后脚就收到了深交所下发的关注函。
根据协鑫集成2022年三季度报告,截至2022年9月末,其货币资金余额为19.39亿元,短期借款余额为16.96亿元。关注函要求其核查并说明光伏电池项目建设进度,当前建设进度是否与原计划建设进度存在较大差异。
就财务状况来看,在光伏行业高景气度的2020—2021年,因上游价格上涨、自身电站拖累等原因,协鑫集成连续两年净利润巨额亏损,合计超46亿元。
※2018-2023年Q3协鑫集成营收、净利(亿元)
去年1月,刚刚实现扭亏为盈的协鑫集成,就加码扩产,似乎是不甘落下。
根据公开数据,2023年,协鑫集成出货量目标为12GW左右。近期不少机构对去年的出货量情况进行了预测,根据索比光伏网数据,协鑫集成与英利能源并列组件出货量第十。
但组件厂商竞争激烈已是兵家常事,从其他机构预测来看,协鑫集成并未进入前十榜单。
※2023年部分组件厂商出货量目标
再说技术路线,多数企业的选择都是N型,且TOPCon明显超过HJT。
在这些组件厂商中,不乏专注TOPCon技术的企业,比如一道新能。还有英利能源,作为最早从事N型技术研发的光伏企业,其出货规模已进入到前十榜单的“门槛”。
此外,更多的组件企业蓄势待发。英辰新能源瞄准了TOPCon技术。去年8月,陕西基地首批n型TOPCon组件正式下线,截至去年底已完成近2GW出货。
但对今年的光伏行业来说,协鑫集成资金情况不容乐观,将面临出货与利润的双重挑战。
※2023年上半年部分组件厂商营收、净利润(亿元)与毛利对比
而且协鑫集成市值只有161亿元,与隆基、晶科、天合光能、晶澳、阿特斯等组件出货十强市值相比,差距明显。
对于协鑫集成来说,前有老牌企业不断加码产能,后有新玩家来势汹汹,还有不同技术路线降本与效率的比拼,重回全球前十还有待市场检验。
技术进步是推动光伏行业发展的核心驱动力,近年来,协鑫集成一直致力于研发新技术,升级N型TOPCon3.0和4.0路线,通过栅线设置提升浆料印刷能力来降低银耗,并寻找银浆替代品降低银耗成本,以实现非硅成本与PERC基本持平,提升TOPCon技术未来竞争力。
此外,在钙钛矿等前沿技术领域,协鑫也杀出了一条血路。
去年11月30日,协鑫光电研发的面积为279mm×370mm的钙钛矿叠层组件效率达到26.17%,创造了新的世界纪录。协鑫光电总经理田清勇接受光伏Time采访时也表示,基于18%的单结效率,公司有信心在明年做出至少26%效率的2平米钙钛矿叠层组件。
而后,昆山市人民政府与协鑫集团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协议明确,协鑫集团旗下昆山协鑫光电材料有限公司在昆山建设2吉瓦钙钛矿生产线。这更加印证了协鑫在钙钛矿叠层技术上的突破。
新业务举步维艰
深交所曾对协鑫能科2022年报中的七大类问题发出问询,包括销售收入及毛利率大幅下滑、跨界锂矿是否合理及必要、巨额担保远超净资产、能否控制中金碳中和基金以及使用权资产大减和在建工程暴增等。
早在2022年,协鑫能科巨额担保就已出现“超标”情况。到了2023年,仍计划为旗下近百家子公司提供262亿元的担保。
需要注意的是,彼时协鑫能科的净资产仅为103亿元,担保总额是其净资产的2.5倍,严重违反了证监会相关规定。
不过,对资金极度渴望的协鑫能科,还放弃了即将开工的项目。
去年6月,协鑫能科拟对发行可转债方案进行调整,将募集资金总额由不超过45亿元调整为26.49亿元,并删减了募投项目中的“年产3万吨电池级碳酸锂项目”。
值得一提的是,一个月前,协鑫能科曾在文件中披露项目进展。还在回复问询函中透露,预计将于6月在眉山市开工建设。
公开资料显示,协鑫能科主营业务为清洁能源运营、移动能源运营及综合能源服务,近年来积极布局换电赛道及锂电上游原材料。
锂资源被誉为未来的“白色石油”,宁德时代、比亚迪、欣旺达等头部动力电池厂商都在加速对锂矿的争夺。
但从目前来看,协鑫能科的“寻锂”之路颇为坎坷。
去年7月10日,协鑫能科发布了一则解除合作协议公告。
公告表示,由于客观经济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公司全资子公司协鑫锂电与Zim-Thai Tantalum津巴布韦解除《锂矿资源开发合作协议》,且互不承担违约责任。本协议签署后30日内,Zim-Thai Tantalum津巴布韦将退还协鑫锂电已支付的定金2059.29万元。
这是协鑫能科自“天价锂矿”斯诺威股权争夺失利后,在锂矿投资上的第二次“碰壁”。
此前,协鑫能科不断对外公告加码AI算力。频频跨界,或许与其并不充足的资金有关。
※2018-2023年Q3协鑫能科营收、净利(亿元)
具体来看,截至去年6月,其账面上的货币资金为38.69亿元,剔除尚未投入使用的募资22亿元左右,可用资金不到17亿元。
与之相应的是,其借款高达96.07亿元,其中短期借款25.49亿元、长期借款55.4亿元。
不过协鑫能科去年底完成了5亿的回购,不知是否会为新一年的发展支撑些信心。
重整电站
作为协鑫系较为“拖后腿”的部分,其他“兄弟”大赚特赚的时候,协鑫新能源还在为盈利发愁。
※2018-2022年协鑫系四家上市公司营收对比(亿元)
2019年,协鑫新能源成为全球第二大光伏电站投资企业,持有的光伏项目总规模一度超过7GW,仅次于国家电投。
然而,随着补贴拖欠的压力增加,协鑫新能源的负债率持续增长。2018—2020年,协鑫新能源负债率分别高达84.14%、81.68%、81.04%。
加上业绩一路下行,不得已走上转型之路。到2021年年末,协鑫新能源累计出售光伏电站约6.4GW。主要收购方包括华能集团、国家电投、中核集团、京能集团等。
以华能集团为例。2020年11月19日,协鑫与华能的交易将为协鑫新能源带来约20.08亿的现金流,并减少负债约20.4亿元。
这条转型之路在2023年迎来了新起点。协鑫新能源年中报数据显示,公司负债率下降至47.5%。
去年10月12日,协鑫新能源和协鑫能科相继发布公告,协鑫新能源拟将旗下在中国境内的一批存量光伏项目出售给协鑫能科全资控股子公司苏州工业园区鑫坤能清洁能源有限公司。
公告显示,此次交易共涉及36个光伏电站项目,总计规模为583.86MW。这也意味着,协鑫新能源的光伏电站重资产全部出清。
这种左手倒右手的买卖,对协鑫集团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不过这次或将解决协鑫能科与协鑫新能源的同业竞争。
近年来,协鑫新能源一方面剥离光伏电站等重资产,减缓债务压力,另一方面布局围绕“光伏+天然气”双主业模式发展。
本次腾空重资产部分后,协鑫新能源将全力发展“蓝绿同行”——蓝是蓝氢,是利用化石燃料制氢,同时配合碳捕捉和碳封存技术制取氢气的过程;绿是绿氢,是通过使用再生能源(例如太阳能、风能、核能等)制造的氢气。
根据规划,协鑫将在东部、北部等负荷中心发展蓝氢,中西部地区等新能源大基地发展绿氢。
对协鑫新能源而言,甚至是协鑫集团来说,都在谋求新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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