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锋利的“双刃剑”，一条危险的“过墙梯”。
撰文 |临渊
出品 | 光伏Time
位列国内最早的五家光伏企业之一，历史可上溯至上世纪五十年代末的中环股份，是真正意义上遍历中国光伏行业兴衰更替的“活化石”。
迈过尚德、赛维、英利、汉能等盛极一时却又率先倒下的后起之秀，自2012年有惊无险地跨越光伏产业“双反”的生死劫难，在2020年引入TCL完成国企混改并于两年后正式更名的TCL中环，已保持了将近12年的单季连续盈利，成为浩浩荡荡的光伏企业洪流中最为坚挺的一支。
不过，这一不败神话也已在2023年底走向了梦碎时分。
4月26日，TCL中环发布的2023年财报显示，公司去年实现营业收入591.46亿元，同比下降11.74%；归母净利润34.16亿元，同比下降49.9%。
就在两个月前发布的业绩预告中，这一数据还是42亿-48亿元，同比下降29.6%-38.4%，二者间有着近10亿的落差。
具体到单季度情况来看，TCL中环去年第四季度及今年第一季度分别亏损27.72亿元、8.8亿元。
这意味着，其不仅已跌落连续12年盈利的神坛，更是在半年的时间里就亏掉了36.52亿元。
“产业发展环境发生了根本性改变”，TCL中环在年报中表示，经历过去3年上升周期，自2023年第三季度开始，光伏行业已进入下行周期。
但TCL中环的问题，远不止外部环境影响这么简单。
锋利的“双刃剑”
提及TCL中环这家行业“老资历”，较之业绩或竞争优势而更为外界所熟知的，或许反倒是其频繁到令人眼花缭乱的专利诉讼纷争。
作为TCL中环手中最为锐利的一把专利武器，Maxeon在此后几年间先后以叠瓦组件专利起诉通威太阳能、阿特斯太阳能，以BC专利起诉爱旭股份。
就在上个月，Maxeon才向阿特斯发起新一轮TOPCon专利诉讼。不到十日前，就再度宣布向海外光伏巨头韩华和REC Solar公司开火。
有意思的是，前者韩华公司才刚结束了与隆基之间长达四年之久的全球专利之争。隆基仅在中美两国取得部分胜利，却在欧洲市场险些马失前蹄，直到双方最终和解。
而这次，向来对专利问题颇为强硬的韩华，也不得不在Maxeon的如潮的全球诉讼攻势下坐上了专利侵权的被告席。
出身具有40多年发展历史的Sunpower 公司，并全面承接其电池技术，作为专利武器的Maxeon对TCL中环的价值不言自明。
然而，就实打实的经济效益而言，Maxeon的业绩表现远没有想象中那么乐观。
TCL中环在财报中表示，参股公司 Maxeon 产品主要市场所在地欧美地区受光伏产品价格快速下行、光伏补贴政策调整及高利率环境等影响，自身经营转型较慢，报告期内业绩及股价均大幅下跌。
基于审慎原则，对与其相关的长期股权投资和金融资产分别确认了资产减值损失10.1 亿元和公允价值变动损失 4.4 亿元。加之公司按权益法合并确认的投资亏损3.4亿元，及收到的可转债利息收入1.08亿元。
这意味着，Maxeon仅在2023年就为TCL中环带来了合计16.9亿元的负面影响。
考虑到即便在过去几年国内光伏行业遍地黄金、企业个个赚得盆满钵满的大背景下，Maxeon都一直处于相当严重的大幅亏损，且仍有持续扩大的趋势。
TCL中环“有信心通过推动 Maxeon 的资本架构优化、组织变革及运营改善，逐渐走出短期经营困境，发挥其在海外壁垒市场的独特优势”的表达，都很难能令业内人士及投资者感到信服。
※ 图表：Maxeon归母净利润
制表：光伏time
当然，如果仅把Maxeon看作专利诉讼的方便道具，未免也有些大材小用到有些奢侈。
以家电巨头闻名的TCL之所以能够如此迅速地在几年时间当中，将自己的名号在光伏行业打响，无疑依靠收购中环股份得来的几十年成熟技术及渠道经验积累。
而对Maxeon的重视，很难说并非与这一思路如出一辙。
处在光伏行业从P型迈向N型的关键转型时期，头部企业对下一代技术的探索及突破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程度。
而正如TCL中环所述，基于 Maxeon 公司拥有的 IBC 电池-组件系列专利、Topcon 电池工艺系列专利、叠瓦组件系列专利，叠加其全球范围较强的品牌与渠道优势，是公司国际化业务（尤其是北美地区）加速发展的重要战略布局。
不过，完整技术储备给予Maxeon的发展潜力，在短期内仍然很难兑现。以BC路线为例，Maxeon作为全球最早率先研发且规模量产BC电池的企业，的确对TCL中环的提前布局或有裨益。
然而，即使是将ABC电池路线吹上天的爱旭，也在今年3月份先后宣布拟投资27.15亿元、60亿元分别在浙江义乌、安徽滁州投建共计40GW的N型TOPCon电池产能。
尽管N型电池技术路线的争议始终存在，但TOPCon作为现阶段版本答案的现实，却很难受到动摇。
未来仍未到来。
危险的“过墙梯”
将视线重新放回到TCL中环自身，若说Maxeon还只是间接导致其业绩下滑的一块烫手山芋，公司在战略层面的决策失误才是真正的“病入肌理”。
与公司近半年36.52亿元的巨额亏损同样令人瞩目的，还有TCL中环在去年及今年第一季度新增的存货跌价准备。
两笔计提金额分别达到29.15亿元与6.06亿元，合计超过35亿元，也即已然超过公司去年全年34.16亿元的归母净利润。
而值得留意的是，在2023年期末账面价值高达81.64亿元的存货当中，分别有43.38亿元的原材料存货与27.33亿元的库存商品，二者分别占到总库存的53.14%与33.48%。
结合原材料期初账面价值25.83亿元，TCL中环在去年新累加了17.55亿元原材料库存。
而在库存商品层面，公司光伏硅片销量较去年增长 53.17%，产量较去年增长 54.10%，库存量却较去年增加 127.13%。
要知道，受供需失衡持续扩大影响，光伏组件主流价格由2023年初1.8-1.85元/W降至年底0.9-0.95元/W，降幅接近50%，严重挤压产业链各环节盈利。
硅片的价格跌幅已经相当夸张，根据Info Link数据统计，目前P型210硅片单价已经跌到2.1元/片，而去年同期这一价格还基本维持在8元上下。
即便价格一降再降，受供需关系影响，尽管今年以来硅片厂商已普遍下调开工率，然而仍然无法改变硅片供给过剩、库存降幅缓慢的窘况。
而对于大量囤货的TCL中环而言，更要命的是硅料环节。
※ 图表：2023年硅料价格趋势
制表：光伏time
从硅料价格走势来看就已足够直接，在2023年年初，多晶硅致密料市场价还有19万元/吨，到年底则仅剩6.5万元/吨。
另据InfoLink分析显示，截止上周三，硅料环节整体价格水平跌破5.4万元/吨水平，棒状硅头部企业价格水平降至4.7-5.4万元/吨范围，二三线企业价格继续降至4.4-4.7万元/吨范围。
颗粒硅价格范围也在持续下探，价格降至4.1-4.4万元/吨范围。而就在年初，其主要价格范围还维持在5.5-6万元/吨
虽说在价格下行区间囤积硅料不能完全算是错误的选择，但在未见价格底部且大量库存尚难消化的情况下草率出手，TCL中环未尝没有赌的成分。
而自2023年以来硅料供需逆转，价格暴跌超6成，且目前未有止跌迹象，硅料环节甚至已然面临全面亏损。
参考公司去年一至四季度购买商品等支付现金，分别达28.88亿、31.94亿、34.16亿、56.08亿的上涨趋势，不难看到其频繁抄底、意图超车的野心。
只不过，硅料的价格还在跌跌不休，“拥硅为王”的时代业已一去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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