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配不上“宁德时代”

欧盟成立以来的最高规模融资，养不活一个欧洲版“宁德时代”。

 撰文 | 临渊

 出品 | 星球储能所

欧洲电池产业“全村的希望”，正以破产迎来自己的惨败收场。

当地时间11月21日，欧洲本土最大的电池巨头Northvolt宣布在美申请破产保护，以通过重组再获得2.45亿美元（约17.8亿元）的新融资，公司联合创始人兼CEO彼得·卡尔森（Peter Carlsson）随后宣布辞职。

Northvolt的衰落并不发生在一夜之间。

自今年夏天以来，Northvolt就接连爆出被宝马取消20亿欧元订单、公司1800名职工裁员、超级工厂扩建项目流产、收入锐减及资金链断裂等诸多负面新闻。

要知道，这家成立于2017年的瑞典企业，自诞生之日起便以欧洲电池“亲儿子”的行业地位，被视作欧洲版“宁德时代”，也是抗衡中日韩等亚洲电池竞争对手的本土主力军。

遥想2022年时，Northvolt曾表示“计划将在未来两年内上市”，公司当时估值就已经达到120亿美元，这还并非其最高水平。

现如今两年之期已到，Northvolt的公司账上却只剩下约3000万美元现金，只够维持一周的正常运转。

其所背负的巨额债务，却足有58亿美元（约420亿元），这使之成为今年在美国申请破产负债最多的公司之一。

欧洲的电池梦，最终还是碎了。

众星捧月

Northvolt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细数Northvolt背景信息就不难发现，不仅两位联合创始人均出身特斯拉，公司身后还站着大众、高盛、宝马、沃尔沃、西门子、雷诺、巴斯夫、高盛、柏基等一众豪门股东阵容，其欧洲电池“一号种子”的行业地位可见一斑。

※ 网传彼得·卡尔森与雷军早年在特斯拉车前合照

即便抛开欧盟及当地政府部门的影响不谈，仅欧洲本土车企的鼎力支持就已经足够Northvolt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地主家的亲儿子”。

虽然在2021年12月29日，成立了四年有余的Northvolt才完成其首块锂离子电池组装，却已经握有公司最大股东大众汽车开出的140亿美元电池订单、宝马价值20亿欧元的电池订单等天价合同。

据Northvolt公开披露，公司在今年以前已经获得来自大众、宝马、沃尔沃、斯堪尼亚等主要客户的超过550亿美元订单。

这一订单总额若折算成人民币3992亿元，也几乎能与正牌的宁德时代去年的全年总营收4009亿元看齐了。

以融资的视角来看，Northvolt在成立的8年时间里收获的各类融资及补助总额，已经高达近200亿美元（即1450亿元人民币），公司成为欧盟成立以来融资最高的初创企业之一。

今年1月16日，Northvolt还曾宣布获得欧洲迄今为止最大额度的绿色贷款。这笔50亿美元的无追索权项目融资协议，将用以支持其在瑞典谢莱夫特奥的正极材料和电池工厂扩建。

几乎同一时期，德国政府也为其提供了9.02亿欧元的支持，帮助其在德国北部建设一座电动汽车电池生产工厂。

根据Northvolt此前规划，公司预计将在2030年实现约150GWh电池生产能力，并在欧洲占据25%的市场份额。

其以高速扩张满足其巨大野心的意图相当明显，然而代价是什么？

败光家底

9月份，宁德时代掌门人曾毓群曾在一次博客节目中谈及“欧洲电池制造商为什么造不出好电池”，并将之归因于三点：设计是错误的，工艺流程是错误的，设备也是错误的。

他直言，如果他们（欧洲电池制造商）想扩大规模，肯定会面临产量和利用率问题。之后会出现可靠性问题，再两、三年后出现安全问题。所以几乎所有错误都会一起出现。

这其实已经足以将欧洲电池企业的问题一语道破，Northvolt的衰落用另一句话也可以概括：

“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

※ Northvolt的工厂扩张计划

 图源：路透社

作为欧洲电池行业的“明星”，Northvolt的扩建计划不止于电池产能，还包括在产业链重要环节的自控权。

其不仅在电池制造、正极材料等关键领域投入极大，在电池回收、储能系统集成等方面亦有布局。

客观来讲，Northvolt的步子大并不完全体现在扩张速度，其宏大的扩张计划甚至可以算是还未完全展开便被迫“流产”。

今年3月25日，Northvolt位于德国海德的第三座超级工厂开工，该项目投资总额约为45亿欧元，计划于2025年底开始生产。

然而，其位于瑞典本土的“欧洲第一座大规模锂离子电池工厂”原计划到2023年达到16GWh的设计产能，实际年产量却不足1GWh，预计到2026年才能实现满产目标。

据公司自己说明，其产能不足的关键原因之一是阴极材料的良品率过低，不得不暂停生产并转向外部采购，以至于耗费大量时间。

欧洲本土工人薪资、技术水平、供应链短缺等诸多问题都使Northvolt的产能落地障碍重重。

2022年才开始出货的Northvolt，到2023年底便被爆料其前三个季度仅出货电池80MWh，产能利用率仅为5‰

2023年，Northvolt营收从2022年的1.07亿美元增加到2023年的1.28亿美元，净亏损却从2.84亿美元跃升至11.67美元。

难担盛名的低下产能，让对Northvolt寄予厚望的车企股东大失所望。

据彭博社报道，Northvolt 此前便未能向瑞典卡车制造商斯堪尼亚及时交付电池，致使后者的电动卡车工厂推迟半年才得以正常生产。

6月，宝马取消了20亿欧元的电池采购合同，转头交给了韩国电池厂商三星SDI；10月，沃尔沃表示，由于Northvolt未能履行融资义务，将计划赎回并完全拥有二者此前合资建设的NOVO Energy项目。

目前，8年狂揽千亿融资的Northvolt早就败光家底，不得不在错失巨额订单的背景下，接连两轮裁掉全球20%员工、暂停正极材料生产、取消瑞典材料工厂的建设计划以及变卖旗下包括电池回收、储能集成在内的其他资产。

前几年公司在“弹药充足”时打下去的子弹，如今又全都打回到了自己身上。

从外因来看，欧洲电动汽车销量放缓确实也给相关企业带来不小的寒潮。不过试问以Northvolt当前产能与订单数量，这口锅能由市场来背吗？

值得一提的是，此前欧洲供应链专家SC Insights联合创始人安迪·莱兰（Andy Leyland）表示：“Northvolt是欧洲电池行业的泰斗，如果他们无法生产（电池），就表明欧洲在工业上未来将严重依赖亚洲。”

欧洲新能源电池产业的“本土防御战”，伴随着Northvolt的倒下，看来也不得不以失败告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