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油市的中心正在悄然转移。
可能许多行业人士没有意识到,过去几年是世界石油市场一个很特殊的时期。而最近油市暗流涌动,或将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如果特朗普在今年11月的美国总统大选中获胜,那么之后国际油市的变化可能会加快。
欧佩克独霸,国际油市失衡
多年来,在国际油市中始终存在两对因素的竞争:一对是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另一对是欧佩克(虽然2016年底欧佩克与以俄罗斯为首的部分产油国结成了欧佩克+或“维也纳联盟”,但是在联盟中非欧佩克国家的重要性与欧佩克国家不可同日而语)与其他产油国的关系。虽然欧佩克与政府因素不能画等号、非欧佩克产油国与市场因素也不能画等号,但是在国际石油市场中,欧佩克无疑更多地代表了政府因素的影响。
2020年初至今,在国际石油市场中,政府因素和欧佩克的力量明显占据上风,导致国际油市出现明显失衡。这对世界政治也产生了明显影响。
2020年初,新冠疫情在全球大爆发。世界石油消费短期内大幅下降,油价暴跌。4月20日,WTI基准原油收于-37.63美元/桶,历史上首次出现负值。油价之后虽然反弹,但2020年整体表现低迷,全年均价为39.47美元/桶,同比下跌31%。
跌价起到了扫地机的作用。全球许多石油公司倒闭。但是,沙特等欧佩克产油国(尤其是阿拉伯欧佩克国家)的石油平均生产成本低于10美元/桶,低油价对它们的冲击有限。竞争对手被赶出市场,让欧佩克国家在国际石油市场里的地位更加稳固,而这一业态基本延续至今。
在当今国际石油生产领域,能抗衡欧佩克的国家只有美国。而2020年后,美国石油生产陷入了颓势,产量增长缓慢,这让国际石油市场出现了失衡。失衡的结果首先表现在国际石油经济方面。欧佩克对其他石油供应力量无所顾忌。理论上消费者的反应也能制衡欧佩克:消费者可以在油价高时减少石油消费,从而让欧佩克感受到压力。然而,首先许多消费者的石油消费是刚性的;其次,即便在高油价出现后,消费者总体上真的减少耗油量,效果也往往会比较滞后。
失衡的结果也表现在国际石油政治方面,其中一个重要表现是欧佩克在石油领域对美国的“霸凌”。
2021年1月拜登就任美国总统。此后的两年多里,一方面美国石油产量恢复比较迟缓,另一方面其国内石油消费相对旺盛,导致拜登政府的石油政策始终承受重压,这让拜登在处理与欧佩克的石油关系时明显被动。
2021年下半年起,美国政府高官多次要求欧佩克增加石油产量,以压低油价。但美国的施压并没有改变欧佩克减产提价的政策主基调。比如,2022年7月15日至16日,拜登承受着巨大的国内政治压力,访问了沙特红海港口城市吉达,并与沙特王储会面。寻求让沙特及其欧佩克盟友增加石油产量,以缓解俄乌冲突爆发后国际油市的紧张,被公认为是拜登访沙的重要原因。然而,2022年8月的欧佩克+部长级会议,仅决定将9月的产量目标略微上调10万桶/日。9月的欧佩克+部长级会议又决定将原油日产量减少10万桶。这意味着拜登访问沙特的石油成果的有效期仅为一个月。
10月5日,沙特更是带领其他欧佩克+国家决定减产200万桶/日,之后布伦特油价连涨三天,涨幅达6.7%。美国高官在欧佩克+做此决定前,明确向沙特官员表示,当年11月美国将举行国会中期选举,沙特即便要带领欧佩克+盟国减产,也应安排在它的中期选举之后,以免油价上涨影响民主党选情。结果,拜登的意愿遭到沙特政府的彻底无视。这可能是拜登总统的“至暗时刻”之一,也可能是近些年来沙特在国际石油市场里最扬眉吐气的时刻之一。
然而,对沙特(及其欧佩克+盟国)来说,如此“完美”的时光也许难以持久。
文/王海滨
作者系中化能源股份有限公司正高级经济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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